21世紀經濟報道 見習記者 崔文靜 北京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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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履行勤勉盡責義務，盡職調查不充分”，這是多數券商投行罰單所列的共同問題。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曾就此與多位保代探討原因，得到的共同反饋之一是：盡職調查的邊界有待進一步明確，投行保代有時因把握不清標準而誤踩紅線。

不過，此類現象不久后或大為減少，尤其是在債券承銷領域。

日前，記者從多位券商人士處了解到，中國證券業協會（以下簡稱“中證協”）組織修訂并更名包括《債券承銷業務規則》、《債券主承銷商盡職調查指引》在內的6項債券自律規則，并面向行業征求意見。其中的重要內容之一，即是針對投行保代此前提到的困惑進行“松綁”，包括進一步厘清承銷機構的盡調期間、盡調范圍、盡調內容和盡調方式，進一步區分特別注意義務和普通注意義務等。

不過，“松綁”只是針對投行合理訴求的政策優化，并不意味標準的降低。相反，此番債券自律規則調整對投行提出了諸多更為細化的要求。以盡職調查為例，即從“延長盡職調查時段，規定持續盡職調查要求”“補充并細化盡職調查內容”“細化對募集資金的盡職調查內容”等多個方面進一步“施壓”。

與此同時，今年全國“兩會”上，原隸屬于國家發改委的企業債券發行審核職責劃歸證監會，職責劃轉過渡期將于今年10月結束。此番債券自律規則調整的重要內容之一即為統一企業債券與公司債券的相關規定，進一步促進我國債券市場的統一。

此外，在反腐浪潮之下被反復提及的廉潔自律管理，也出現在了此番債券自律規則調整之中。

6項債券自律規則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從券商處獲悉，根據證監會關于企業債券發行審核職責劃轉后的規則修訂安排，日前中證協組織修訂并更名6項債券自律規則，并面向行業征求意見，要求證券公司于8月18日前進行反饋。

自律規則包括《債券承銷業務規則》（以下簡稱“《承銷規則》”）《債券主承銷商盡職調查指引》（以下簡稱“《盡職調查指引》”）《債券主承銷商和受托管理人工作底稿目錄細則》《債券受托管理人執業行為準則》《公開發行債券受托管理協議必備條款》《債券受托管理人處置債券違約風險指引》。

今年全國“兩會”期間，原隸屬于國家發改委的企業債券發行審核職責劃歸證監會；4月21日，證監會、國家發改委聯合公告稱，企業債券職責劃轉進入為期半年的過渡期，過渡期結束前，證監會將及時向市場公告企業債券管理的整體工作安排。此番自律規則調整即是將要向市場公告的相關工作安排，實現企業債券與公司債券的統一管理自然也成為其重要內容之一。

規則名稱的調整系實現二者統一的一大體現。此番債券自律規則將“公司債券承銷業務規范”更新為“公司（企業）債券承銷業務規則”，簡稱為“債券承銷業務規則”。

《承銷規則》擴大適用范圍，明確公司（企業）債券承銷業務規則適用范圍包括公司債券、企業債券，進一步促進債券市場統一。

其他債券自律規則也大多涉及公司債券與企業債券的統一問題，比如，《盡職調查指引》即提到，本次修訂充分考慮公司債券和企業債券的業務特點，合并升級了兩個品種主承銷商盡職調查執業標準。

與此同時，近年來金融反腐浪潮之下被反復提及的廉潔自律管理，也成為此番債券自律規則強調的重要內容。

比如，《承銷規則》的十一項主要修訂內容之一即為加強從業人員廉潔自律管理，增加“承銷機構應當加強債券從業人員廉潔自律管理，不得以不正當方式干預項目申報、審核、注冊、發行等監管及自律管理工作”相關內容，防范承銷業務中的廉潔風險。

某頭部券商投行保代告訴記者，目前廉潔自律管理與廉潔從業建設已經在事關證券公司的各類規范中被反復提及，盡管此番債券自律規則中關于廉潔的相關表述與要求較過規定并無明顯差異，但對廉潔自律管理的再度強調，有助于幫助券商投行人員進一步增強廉潔從業意識，時刻謹記戴在頭上的廉潔自律“緊箍咒”。

明確投行義務

除企業債券與公司債券的統一以外，根據受訪投行保代分析，此番債券自律規則調整的重點在于對投行在債券承銷中的“松綁”與“施壓”。

“松綁”方面，部分過去投行保代因邊界欠明晰而游離在違規邊緣甚至誤踩紅線的問題，在一定程度上得到解決。

比如，明確區分投行應盡的特別注意義務與普通注意義務。

記者從部分券商處了解到，《盡職調查指引》規定，盡職調查過程中，對債券發行文件中無證券服務機構專業意見支持的內容，主承銷商應當在獲得充分的盡職調查材料并對各種盡職調查材料進行綜合分析的基礎上進行獨立判斷，審慎核查，履行特別注意義務。

對發行文件中包含或引用證券服務機構出具專業意見的內容，原則上主承銷商可以在履行普通注意義務的基礎上進行合理信賴。存在合理懷疑的，主承銷商應當對有關事項履行審慎核查和必要的調查、復核程序，排除合理懷疑，并在主承銷商核查意見等文件中予以充分揭示。

主承銷商履行特別注意義務事項與證券服務機構履行特別注意義務事項存在重合的，應各自履行特別注意義務。

上述投行保代告訴記者，此番對特別注意義務與普通注意義務較為明確的表述，尤其是對發行文件中包含或引用證券服務機構出具專業意見的內容，允許券商投行在履行普通注意義務的基礎上進行合理信賴，一定程度上可以減輕券商投行在采信會計所、律所相關意見上的壓力，幫助投行在執業過程中有的放矢，將精力集中到更為重要的事情上。

除允許投行對證券服務機構出具專業意見的內容進行合理信賴以外，此番券商自律規則明確，證券服務機構有義務配合券商投行進行盡職調查。

比如，《盡職調查指引》提到，履行普通注意義務相關的盡職調查程序時，承銷機構可以向相應證券服務機構核查了解相關事項。對相關證券服務機構及其簽字人員出具的專業意見存有疑義的，承銷機構可以向其詢問，要求其作出解釋。發行人及證券服務機構不配合的，承銷機構可以在核查意見、盡職調查底稿等文件中予以反映。有充分理由認為證券服務機構專業能力存在明顯缺陷的，主承銷商應當建議發行人更換。

“證券機構不配合，承銷機構可以在底稿中予以反映甚至建議發行人更換。這一規定給予了投行更大自主權，為投行盡職調查提供了便利。”上述投行保代直言。

與此同時，讓一些投行人士欣喜的是，《盡職調查指引》允許分層安排。

對于符合交易所債券優化審核安排的發行人，主承銷商可以在滿足信息披露要求的基礎上，結合自身對發行人行業地位、發行資質與風險特征的判斷，采取公開市場查詢、請發行人出具說明等方式簡化和優化對發行人基本情況的盡調形式。對于發行人出具的相關說明，主承銷商應當排除合理懷疑，獨立判斷，并承擔相應責任。

壓實盡調職責

此番債券自律規則調整，盡管在一定程度上對投行進行“松綁”，但其旨在解決投行的執業痛點，滿足投行人士的合理訴求；而壓實作為承銷機構的投行責任，才是自律規則調整的重中之重。

投行責任的壓體現在諸多方面，盡職調查是其中著墨最多的部分。

首先，延長盡職調查時段。《盡職調查指引》明確，主承銷商應當充分運用必要的方法，在債券發行上市或掛牌轉讓前持續開展盡職調查。在對外報送申請材料至債券發行上市或掛牌轉讓期間，對于影響發行條件、上市條件，或影響發行人償債能力、投資者風險判斷、其他有重大影響或屬于信息披露范圍的內容，主承銷商應當持續開展盡職調查，取得明確結論。

其次，補充并細化盡職調查內容。《盡職調查指引》補充了關于非公司制企業基本信息、歷史沿革、出資人和治理結構等方面的特殊盡調內容；補充了關于信息披露安排、投資者保護機制的相關盡調內容；細化了發行人基本情況、財務情況、增信機制、償債計劃及其他保障措施、發行人存在的主要風險等盡調內容，如高管的變動情況、財務指標的異常、報告期內現金流量情況、重要財務報表項目情況、簽字人員的核查、資產的受限等。

“其中的大多數補充內容我們投行早已在盡職調查中覆蓋了，只是此前并無如此明確的文字要求。此番明文規定，有助于進一步明確投行責任，防止個別投行人員以不明確相關要求為由而規避應盡職責任。”上述保代表示。

再者，進一步細化對于募集資金的盡職調查內容。按照用途的不同，《盡職調查指引》細化了募集資金分別用于固定資產投資項目、基金出資、股權投資和收購資產、補充流動資金、償還有息債務以及其他特殊用途的盡調內容。

全面注冊制之下信息披露的重要性進一步凸顯，增強信息披露要求成為此番債券自律規則調整的內容之一。

《承銷規則》提升“看門人”的履職要求，要求承銷機構“充分揭示風險”，在信息披露真實準確完整的基礎上“督促提升信息披露質量，督促提高信息披露的針對性、有效性和可讀性，除法定披露內容外，對于影響發行人償債能力和投資者權益的重要事項進行全面分析和充分披露”。

與此同時，內控機制亦為債券自律規則調整重點。《承銷規則》強化內部控制要求，增加了“承銷機構應當加強債券業務全過程質量和風險管控，建立內控部門對業務前臺的有效制衡機制”，促進承銷機構內部控制有效性。

此外，聘請第三方機構有關規定同樣成為《盡職調查指引》的補充內容。《盡職調查指引》明確，承銷機構在盡職調查工作中選聘審計、資產評估、法律顧問等第三方提供與盡職調查有關的服務的，但應恪守獨立履責、勤勉盡責義務，不得將法定職責外包，并復核其工作成果和結論，依法應當承擔的責任不因聘請第三方而減輕或免除。

“細化盡職調查規范，增加信息披露要求，加強內控機制，明確投行承擔的責任不因聘請第三方而減輕或免除。這些規定均是對投行責任的進一步壓實，有助于敦促投行人員盡職履責，促進我國債券承銷發行的規范運作與公平公正。”上述投行保代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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