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1日上午9點半，上海市閔行區就業促進中心瑞麗分中心零工市場的招聘會剛開始，便吸引了不少應聘者前來。這天的招聘會共有10家企業參加，提供185個崗位，包括工廠裝配操作工、檢視員、物業保安、保潔、保姆、月嫂、寵物護理美容的“凈寵師”等，現場直接達成就業意向39人。

今年6月，閔行區就業促進中心瑞麗分中心開出了上海首家“零工市場”，每月都會舉辦一場招聘會。

2022年6月，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等五部門聯合印發《關于加強零工市場建設 完善求職招聘服務的意見》，提出了強化零工市場信息服務、強化零工快速對接服務、完善服務場地設施支撐等10條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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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市于今年7月發布的優化調整穩就業政策18條措施也提出，加強零工市場建設，支持在上海公共招聘新平臺、各區線上就業平臺開設零工信息(靈活就業)專區，歸集更多低門檻、靈活性高的就業崗位。

提及“零工”，人們或許第一時間想到建筑工、家政、保潔，但事實上“零工”崗位遠不止這些。今年4月，上海市人社局局長楊佳瑛在做客“2023民生訪談”節目時曾指出，上海當前大約有300萬名靈活就業人員，就業類型多、需求大。日前，上海市人社局在給市人大代表的建議回復中指出，近年來，市人社局每年定期會同國家統計局上海調查總隊定期組織開展靈活就業發展狀況專題調研，調研對象是全市范圍內為獲取勞動報酬或經營收入而從事社會經濟活動但未與任何用人單位建立勞動關系的勞動適齡人口，涉及包括網約送餐、快遞物流、家政保潔、建筑裝潢、網絡電商等14個新業態。這些新業態就業人員中，很大一部分都有對零工崗位的就業需要。

年輕人為什么選擇零工

記者觀察到，8月11日這場招聘會提供的崗位大多不設學歷要求，對專業技術要求較低，大部分崗位經過簡單培訓即可上崗。前來咨詢的應聘者以中青年為主，包括個別95后大學畢業生。

正處于職業過渡期的鄒雯告訴記者，4年前她從上海第二工業大學物流管理專業畢業后，在一家公司任文職類崗位，這幾個月正以文職類崗位為目標，尋找新工作。“是否一定能找到文職類崗位，我心里也沒底。現在處在‘廣撒網’的狀態，有什么工作機會都會嘗試一下。今天看到有美妝店店長的崗位，也打算了解一下。”

除了在職業過渡期尋找零工機會，也有年輕人選擇了“在家打零工”的靈活就業方式。今年35歲的涂麗麗正在一家商品分發平臺從事帶貨工作，對她而言，這份工作比在公司上班更合適。

涂麗麗曾是一名服裝設計師，經營過民宿，后來在一家公司上班。在工作中，她接觸到商品分發平臺，開始從事兼職，在自己的私域幫助平臺品牌推廣、銷售產品。

受到疫情影響，她在3年前遭遇裁員。剛開始，涂麗麗去過幾家公司面試，但遇到了“入職兩年內不能懷孕”等附加要求。考慮到自己的生育年齡不能耽誤，她決定一邊在家備孕、帶娃，一邊做一些靈活的工作。“這份工作沒有囤貨、壓資金的要求，只要在社交網絡分享商品，有人下單，就可以獲得傭金，相對比較輕松。”

涂麗麗向記者分析利弊：“唯一的缺點就是不夠穩定，需要自己繳納社保，但我現在這份工作的收入比過去上班時多，同時又能照顧孩子。”她認為，新手媽媽總是很難兼顧家庭和事業：“全職主婦很辛苦，但這種付出通常別人看不見。我身邊就有這樣的例子，女性為了照顧孩子暫時放棄事業，家人卻覺得她待在家里很輕松，一旦發生爭吵，人家開口就是‘有本事你去賺錢養家’。這時候如果有一份收入，在家腰桿也會硬一點。”

不過，對于“打零工”，涂麗麗也有更多期待：“自己繳納社保，算起來退休時間會比上班晚，退休工資等保障也會少一些。現在從事靈活就業的人越來越多，希望可以多一些保障。”

零工市場“火熱”背后

業內人士分析，零工市場火熱，原因是多方面的。

上海閔浦人力資源集團董事長李偉觀察到，首先，隨著當地產業結構變化，電商行業、科技行業、服務業等產生的崗位趨向細分，產生了新的用人需求；其次，受到疫情和經濟因素影響，企業訂單碎片化增多，出于用人成本考慮，在完成季節性、項目化任務時，企業趨向于選擇短期用工、靈活用工。

李偉舉例說，顓橋有一家照相館總店，在短期內訂單大量增加時，需要臨時雇傭攝影師、后期剪輯、保潔等人員；莘莊工業區的一些工廠、倉庫，在促銷旺季忙不過來時，需要招聘分揀員、報單員等；科技行業的企業在程序開發階段，有時也會選擇臨時用工；隨著近年來短視頻行業發展，市場對視頻主播、攝像師等人員的需求增加；在旅游旺季、進博會等時間節點，市場對導游、保潔的用工需求也會迅速增加。

閔行區就業促進中心主任陳鐵民認為，部分年輕人尤其是00后的擇業觀變化，也是零工市場火熱的原因之一。“現在的年輕人深度接觸網絡，更有個性、更向往自由，對就業的想法與過去不同。部分年輕人特別是大學畢業生不著急找工作，不愿意‘先就業再擇業’，期望比較高，屬于‘慢熱型’就業。”

來自全國總工會的數據顯示，2021年，全國依托互聯網平臺的新就業形態勞動者約為8400萬人，而靈活就業人員已超過兩億人。

陳鐵民注意到，就閔行區的情況而言，近幾年尤其是今年，選擇靈活就業的人數增長加快，占求職人員總數的比例提高。“在就業市場上，無論是個人端還是企業端，對靈活就業或用工的需求都比較旺盛。2022年我們推出‘易就業’信息服務平臺的時候，就專門設置了發布靈活用工崗位的板塊。”

零工市場建設如何加強就業服務

今年7月，上海市就業工作領導小組發布《關于印發〈關于優化調整穩就業政策全力促發展惠民生的若干措施〉的通知》，提出了18條具體措施。文件指出，加強零工市場建設，支持在上海公共招聘新平臺、各區線上就業平臺開設零工信息(靈活就業)專區，歸集更多低門檻、靈活性高的就業崗位；鼓勵零工崗位供需較旺盛的地區推動公益性零工市場建設，完善零工求職招聘服務；鼓勵人力資源機構、社會資本和優質服務資源參與零工市場建設和運營管理。

在上海，由黃浦區聯合人力資源服務機構打造的上海首個零工就業云平臺于今年6月上線。平臺匯聚了36家放心企業，包括互聯網、新能源、人工智能等，提供全職、實習、兼職等各類崗位超過1萬個，讓零工就業者享受到“一站式”的服務體驗。

而閔行區零工市場，今后還將引入社會保障、勞動維權、工傷認定、人才服務等政務資源，并依托上海公共招聘網和閔行“易就業”平臺進行線上線下同步招聘。

在8月11日當天的零工市場上，多名招聘人員告訴記者，企業與閔行區就業促進中心長期合作，由此拓寬了招聘渠道，在線上、線下招聘會上都有所收獲。由政府組織的招聘會也讓求職者更放心。“以前找工作時，遇到過HR說的和實際情況不一樣的情況。政府組織的招聘會肯定更保險一點。”一名求職者說。

加強零工市場建設，政府還能起到怎樣的作用？

陳鐵民說：“我的觀點是，政府行為相對滯后于市場行為，零工市場也一樣，先發展起來以后，政府再作引導和規范。零工市場的供應主體是人力資源公司，但市場上也存在一些魚龍混雜的現象，比如不規范的中介。政府的作用是‘牽線搭橋’，充分利用市場力量，把原來相對零散的狀態規整到統一的框架體系中去，在這個過程中‘摸著石頭過河’，邊做邊總結經驗。”

記者在閔行區就業促進中心看到，零工市場明文設置了服務管理制度，其中第一條就是“實行無償介紹勞務服務制度，免費向社會提供零工求職招聘信息登記和崗位發布等各項公共就業服務”，此外，對于用工主體資質、勞務協議擬定、咨詢維權渠道等都有具體規定。

陳鐵民介紹，閔行區就業促進服務中心計劃開設更多零工市場站點，并進一步做好“15分鐘就業服務圈”，賦能村(居)委會。“目前的構想是，未來要將服務站點鋪到基層，這需要依托村(居)委會從下至上做人力資源排摸，掌握轄區內未就業人員的基本情況和就業需求，包括長期工作和零工需求；同時繼續開發建設‘易就業’平臺，將崗位資源通過信息化方式分享給村(居)委會，幫助老百姓就近找到合適的工作。”

(應受訪者要求，鄒雯、涂麗麗為化名)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魏其濛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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